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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韋理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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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垛上迎風飄揚著清一色的藍底金黃雙頭獅旗,旗下英姿颯颯的戰士手持長槍腰別短刀,驕傲的頭盔下雙目炯炯有神目視前方,此刻已是晌午影子躲進腳底下,轟隆震天的二十一響炮聲,萬千號角同時吹起,嗚嗚嗚映襯炮聲不絕,手持迎賓戟的騎兵緩緩從城門分列兩邊而出,過護城河後左右拐行作排列隊站穩,整齊的步兵團隨後踏步而出,手舉禮節劍向上吶喊,走到錦布地毯前隊伍中間分開,隨之收劍分列地毯左右兩側。號角聲停止城門口韋理身穿紫金甲頭戴兩顆紅瑪瑙三道紅翎頭盔(註1),騎著裹紫金甲戰馬噠噠輕響,身旁一裹甲矮腳馬馬背上一小孩同樣盔甲裝扮,兩人後面八匹大馬拉拽著一輛紫金色車轎。

地毯前面韋理躍下馬背,兒子韋伯也學樣只是年齡小動作稍慢,後面的車轎走出一婦人,韋理領著二人走入地毯來到楚靈面前半跪行禮,“承蒙舊神庇佑神族無所畏懼,國王恩賜王國西部守護之人,克忠職守的韋理拜見殿下!”

“韋理城主請起,姐姐請起,還有這位一定是我的外甥,也快快請起。”布魯諾輕輕咳嗽一下,“殿下,禮節不可怠慢。”

“承蒙舊神庇佑神族無所畏懼,國王恩賜王國西部守護之人,克忠職守的韋理的夫人楚薇拜見殿下!”楚薇這邊補充,小孩稚氣跟隨說道,“承蒙舊神庇佑神族無所畏懼,國王恩賜王國西部守護之人,克忠職守的韋理的兒子韋伯拜見殿下!”

“三位請起!”韋理帶領妻子兒子站起後退到一旁,緊身藍袍禮官拱腰手捧雙頭獅耳朵的金盤而上,韋理和楚薇接過金盤恭敬擡在楚靈面前,“請殿下洗塵!”楚靈雙手輕輕沾水拿過金盤裏的絲綢錦布擦拭幹,口中開始念到,“承蒙舊神庇佑神族無所畏懼,國王之子楚靈出巡王國西部,守護之人韋理克忠職守,王國之幸萬民之福!”原本後面還有一段話,只是楚靈稍嫌麻煩省略去,而韋理還在等侯說完,禮節之時布魯諾不敢咳嗽提醒,楚靈見人楞住於是道,“韋理城主。”

韋理頓悟過來接話,“殿下,請上馬入城!”撤去金盤禮官牽過一匹裹金甲高頭戰馬,楚靈(註2)躍上馬背往城門踏去同時響起二十一響炮聲,城樓上號角聲響徹全城,韋理和韋伯騎馬尾隨,護城河旁的騎兵收回隊形原地踏步,看到車轎啟動後合攏跟隨而上。韋羅帶著禮官來到布魯諾面前,“布魯諾大人,多年不見!”“誰是大人,韋羅大人。”兩人重重握握手,開始交談探親車隊入城事宜,一切妥善交代後利德斯騎馬走到安德雷前行禮,帶領前鋒營拔寨入城,韋德多引領中間的輜重和後面的褍安營。

“又老了幾歲,你看我頭發都白了不少。”韋羅一路走一邊輕嘆一聲。“見面就說這個,遠道而來可不是為了聽你這個的,公主在這邊還好吧。”“你還是改不了,見面一定要說公事。”“一生勞碌只為國王,本份而已,再說公主不算是公事,我也是關心。”“公主很好,她是金枝玉葉我們怎麽敢怠慢半分呢,為了她城主參照國王城的房子還另修一個別苑。”布魯諾迷惑望了韋羅一眼,那邊又道,“公主說冬宮太幽深,時常有股冰冷的感覺,於是就有了別苑,小城主出世後她們就搬進去住了,那裏有花有草確是像國王城。”

“冬宮!一晃就是二十年了。”“是啊,你好像有二十年沒有來過這裏了,安德雷怎麽樣了?”“前鋒營的那個就是他,你認不出了。”布魯諾笑了一聲。

“五年不見變成粗個子了,記得那時他還是非常瘦小,我都可以拎起他來,他現在什麽官職了?”布魯諾擺擺手,“什麽官職,就是為王國效力的一個戰士,外城守護副統領。”兩側的城民好奇張望著長長延伸的車隊,指指點點高聳的車樓,擁擠的人群不小心踏進行進的步兵營引起後邊的混亂,維持秩序的守衛急忙跑過來拎起搗亂的人丟了出去,砸到頭長兩個頭角的巖石城人,巖石城人不依不饒沖過來要和守衛拼命,守衛亮劍之後他詛咒一聲吐出口水,正巧吐到消瘦的精靈族女子,伊萊門的人從不不好欺負,結伴同行的三個女子一起擡腿踢飛他,重重壓倒在一個矮人身上。

看熱鬧的眾人嘩然起哄,尖叫聲吶喊聲挑釁著巖石城人,他往三個精靈女子迫近卻不料後方的矮人勾腳吃了個狗啃,“西部總是這樣的,沒有一時的安靜。”韋羅無奈向布魯諾聳肩。“王國總是這樣的,也是沒有一時的安靜,韋羅,有件事請你幫忙,麻煩你回稟城主我需要盡快見他,請他安排一下。”布魯諾壓低聲音,韋羅點頭回應。

冬宮的議事廳滿滿一堂人,楚靈坐下城主座後韋理帶領眾臣屬半跪行禮,自韋羅開始一一介紹自己,楚靈一一目視回禮,韋理這邊禮節完畢之後,隨往探親的布魯諾,比伯少傅,胖子雷樹,安德雷等人也向韋理行禮介紹。

“殿下此番舟車勞頓,請稍作歇息,今夜我將筵席為殿下接風。”“韋理城主,一切就按你的安排。”內侍迎領楚靈等人入住之瑣事就不一一道來,且說韋理這邊聽到韋羅的稟告,思索一下道,“等下先安排殿下前往別苑和夫人相聚,布魯諾這邊理應一起跟隨前往,中途找個理由把他叫到我的內書房。”“城主,是別苑的內書房還是冬宮的?”“故人敘舊,就來冬宮吧。”“謹遵城主意思。”

楚靈剛入房內立刻喚來布魯諾,“布魯諾,帶我去見姐姐。”話落門口兩婢女到來,行禮之後說道,“殿下,夫人請去別苑一聚。”喜出望外楚靈疾步往前,轉出門口後才知道要婢女帶路,回視一下婢女趨步上前作手勢右轉,出冬宮後門一別苑嫣然於目,醒然轉頭,“布魯諾,我一個人見姐姐就行,你回去歇息吧。”

入別苑左右轉向來到一花園,花園裏有一湖,青翠的荷葉懶洋洋躺睡,七彩游魚簇擁而行,不時爭吵翻滾出水花,湖中心有一鬥角涼亭,楚薇依坐在雕花木柱旁,一個英俊的小夥子飛跑過去,姐弟倆相擁同聲哭泣。

楚薇抹去弟弟眼角的淚花,輕輕撫摸淚痕的臉,和五年前她離開時截然不同,稚氣的臉蛋如今粗獷有力,濃眉鳳眼黃綠眼珠還是一樣英俊,下巴爆出男人的須根,兩個手臂可以看到有力的肌肉,個子長高很多,只是比一般的神族稍微矮些。“不要哭了,你都長大了,我想想,你應該十九歲了。”楚薇待楚靈的感情更像是母親,雖然只是比他大七歲,從小二人的感情比起另外兩位王子楚波楚炎的感情都好,楚薇記得自己出嫁那天,楚靈騎馬尾隨著陪嫁的車隊,一路追趕,自己三番五次叫他回去,最後看到一個黑點時,忍不住自己哭了起來。

“姐姐,你胖了!”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微胖的婦人,“打你嘴,胡說。”楚薇變了很多,還有身邊多了一個小男孩,剛才二人相擁時已經走過來,“來,叫舅舅。”楚薇牽過小男孩的手。

“舅舅好。”小男孩很勇敢大聲響應,楚靈一把抱起這個外甥,“我是你的舅舅楚靈,怎麽稱呼你呢?”“我叫韋伯,今年五歲。”小男孩回答,連楚靈沒有問的都說了。“韋伯今年四歲多一點,他就是喜歡誇大歲數。”“不,父親說的,我今年已經是五歲了。”韋伯嘟嘴不滿喊道。

“我們坐下說話吧,父王身體怎麽樣,他還和以前一樣健壯吧。”楚薇拿起涼臺上果盤裏一個橘子剝開,韋伯安靜依靠著她,“非常強壯,上個月他還和神勇戰士比試,母後還誇他像頭獅子一樣。”

楚薇皺皺眉頭,和她想的一樣父親還是喜歡武力搏鬥,根本沒有忌諱自己的年齡,卻是沒有人勸阻,要是她在就好了,父親一定會聽她的話,“母後也好嗎?”“很好。”“我說的是對你。”“嗯,也好。”“撒謊不是這樣子的,應該看著別人的眼睛,其實我不應該問的,難道因為我離開就會有改變,沒有變本加厲就好。”

楚靈驚慌擺擺手,“對不起姐姐,我不應該提起母後的。”“傻孩子,過去的事情姐姐已經忘記了,只是你一個人在那裏我擔心。你比以前強壯了,這是在神殿學院修煉的成果?”楚薇引開話題,遞給楚靈剝好的橘子。

“我今年春歷才進去的,剛學一點而已。”楚靈咬了一口橘子,“今年才進去?誰的安排,按理你應該是在我離開後的第二年就進去的。”楚薇心裏起了刺稍有不快,剛剝到一半的橘子在她手裏停住。

“沒有誰的安排,是我自己覺得不夠能力進去推遲的。”“你再敢撒謊我就真打你嘴了,肯定是母後的安排,她在拖延你修煉的時間,她怕你超越他的兩個兒子。”楚薇生氣的把橘子丟到涼臺上,看到楚靈嚇壞的模樣心不忍又拾起橘子,“既然你進了神殿學院就好好修煉,一定要出人頭地給姐姐看,好嗎。”

楚靈眼裏沁著水花強忍不流下來,輕輕的點點頭,楚薇見狀改口道,“好了,我們不說這個,和姐姐說說國王城的事情,離開太久我都不知道有何變化。”

黑色的冰晶玄武石投出冰冷的光澤,若沒有螢石燈照耀整個房間如同黑牢一般,內嵌在墻壁裏的書櫃,布魯諾目視裏面的書籍,伸手進去取出一本,發黃的扉頁帶著一股黴味,“這房間的一切都沒有變,還是這個書櫃,我記得那時我來這裏,國王坐在那邊,就是那張冷冰冰的案幾前,說要看書叫我隨意找一本,你看就是這本,二十年轉眼過去,時間好快!”“是啊,那時我還是個小孩,根本不知你們為何而來,直到上了戰場才知道。”

布魯諾翻開書籍無心瞄了一眼,“你很少來這裏了,城主大人。”“還是叫我韋理吧,布魯諾。自從應公主要求修建新的別苑後我就沒有來過這裏,我不是一個忘舊的人,你知道的,只是韋伯長大了,我需要多點時間和他們相處。”“你誤會我的意思了,城主大人,我還是叫你韋理吧,自從你離開國王城後我們有十年沒有見面了吧,記得那天我還代國王去為你餞行,和你父親喝了很多,後來我醉酒是你父親叫人送回的,還好國王沒有責罰。”

“是啊,十年了,國王還好吧。”“國王很好,他還時常叨念這裏的梨花酒,每一次喝了進貢的都說味道和這裏的不同,說起我也想念這裏的梨花酒。”韋理作了一個請的手勢,“已經準備好了,我們過去喝上兩杯。”

二人不分主次平排而坐,案幾上擺放著兩個雙耳獅頭金杯,韋理正要動手斟酒,布魯諾搶先過來,“還是我來吧,你知道的,在這裏我還是布魯諾,雖然你敬重我。”酒斟滿後兩人舉杯,“為王國效力!幹杯!”“為王國效力,幹杯!”布魯諾接著斟滿酒舉杯向天,“這酒還是原來的味道,那次你父親親自拿出他珍藏的酒,我得以喝上幾杯,讓我為你的父親幹一杯,他一生為國恪守盡忠,可惜此刻不在了,當年一走就是一別,他總和我叨念想要回來,每次都說明年回來看看,結果一年覆一年,終究沒有能回來,一個好人啊。”

韋理臉色黯然沈下,兩人無聲布魯諾自斟自飲了幾杯,“我這次過來一是探親,二是帶有國王的親筆信給你。”韋理收回哀悼的心情恭敬望向布魯諾,準備接過遞過來的信,“國王沒有寫字,信的內容是口述,你聽好了,韋理,命你見完布魯諾之後即刻啟程前往國王城,元老院理事的位置空缺太久,你要盡快接替你父親的職位。國王的原話就是這樣,心是急了點,所以用詞就,希望你能明白。”

蹙起眉頭手握緊杯柄,韋理許久吐出一句話,“國王城發生什麽事了?”布魯諾手指頭輕扣案幾嘆一口氣,“元老院不停向國王進諫,說元老院理事自從你父親死後已空閑五年,而你一直都沒有去任職,所以元老院他們想改動這個職位世襲的決定,另任命一人擔任,好讓元老院的職能正常運轉。國王已寫過很多封信,想必你也收到,你也應該回過信給他,只是這次不同,月初國王提出要擴修國王大道,元老院回覆是若要他們同意,你必須月底到職,不然就另選一人,國王同意他們的提議,這也是這次為何國王沒有寫信給你,而是親口托言於我交付給你。”

沈默之中聽到韋理站起,緩慢踱步,末了坐下拿起酒杯輕吞一口,望去布魯諾那頭,五十多歲的男子白了幾絲眉毛,臉色圓潤光滑,須根清凈無一痕跡,“布魯諾,為何國王要和元老院作出如此協議,你在皇宮裏侍候國王,一定知道一絲內情,請你一定要告訴我。”“既然你這樣問起,我就說一個故事給你聽吧。那年我和藍禮跟隨國王來到這裏,就是這個房間和你父親一起見識新國王的誕生,那時你還小沒有被允許進來,而後的事情你知道的,你跟隨我們一起去到國王城,還有你的叔叔,那時你的哥哥也還在,當然少不了半個銅幣。之後你父親留下擔任元老院理事,你哥哥回來陽光城繼承父業,而你在國王城度過了十年,你的哥哥死了我們都很傷心,你就馬上回來接替他的職位,而你的父親為公事死在國王城,這些都是舊事為何我要重覆呢,是因為你們家族兩代人一心為王國盡心盡責毫無怨言,我布魯諾心裏是敬仰萬分,對比之下我是有過怨恨,裝在心裏沒有說出來,今天對和你說一下。二十年前回到國王城,聽到藍禮被恩賜為財政理事,我原本認為以我的功績也會不相上下,再差也會有個司土理事,國王密令宣召我覲見,告知我無冕王的餘黨尚存,聽到這句話我就明白國王的意思,當時一瞬間我懵了滋生怨恨,轉念之後為了國王的安全我進宮做了貼身內侍,國王沒有薄待我,知道我尚未婚娶凈身前讓我留下子嗣,相比之下藍禮比我更差,至今還是孤身孑然一人,二十年時間都用在公事上,每次想到這裏我都會為當初的怨恨慚愧不已。韋理,我的故事講完了,每一個人有他自己的選擇,希望我的故事能為你打開一點思路。”

韋理向布魯諾點了一下頭,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那你們什麽時候離開陽光城?”“明天楚靈王子和城主夫人敘舊之後,後天一早我們就會離開。”“我也不多做挽留,畢竟這裏也不是很太平,這也是我為何一直不能離開的原因,但到了這一步看來我還是要走了,至於時間上我要稍作安排,不能立刻起程,希望國王可以體諒,畢竟這裏的業務太多,不是一兩天可以交代過去的。”“你能顧及大體我心甚是安慰,將心比心王國諸多臣屬只是酒囊飯袋,只會為一己私欲中飽私囊,可恨啊可恨!我還是不能把他們作為對比,怕是骯臟了你。”“你說的對,我不是為擡高自己,為王國效力,這句話恐怕只是他們的一句口頭禪了。布魯諾,我還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情。”“不必客氣請講,只要我布魯諾可以做到的一定義不容辭。”“明天我會請來附屬西部之境的三個國王,還有我西部之境的臣屬,請你在議事廳當眾宣讀國王的詔令。”

布魯諾不解韋理的用意細細思索一下,“你哥哥韋德的兒子多大了?”“今年才十九歲,叫韋德多。”“能擔當大任嗎?”韋理自斟了一杯酒,又把布魯諾的酒杯滿上,“一切都要慎重考慮,今夜我要好好想想,我們幹了這杯。”

自從上次進了日不落城的監獄黴運接連而來,抖動手鐐梭梭輕響,還好老實的把軟劍上繳,不然連腳鐐也一起上,冰冷的地面鋪上一張草席,守衛丟下一張麻布作為被褥,喝完的酒瓶隨地丟棄,韋煞塔羅仰起頭舔完最後一滴下墜的酒,隨手啪一聲把酒瓶滾去一旁,躺下扯上麻布昏睡。

腳步踏踏聲由遠而近靠攏,韋煞塔羅側臥望向墻壁不作理會,除了送飯的時間守衛是不會進來的不管他如何喊叫,“去和你們的城主說,我要加多一瓶酒,一天一瓶的分量不夠,現在清醒的很,根本無法入睡。”

“怎麽要靠買醉度日?”韋望的聲音飄進耳朵,韋煞塔羅對於要挑逗他的人從來不會理睬,若是正面回應更會引起對方的激情,保持身形不變嘟噥一聲,“我父親回信怎麽說的?”

“我今日心情很好來看你,你應該站起來恭恭敬敬向我行禮,然後陪我喝上兩杯,把東西放下出去,嚴守外面不許放進一個人。”“是的,老爺。”托盤輕放地上守衛踏踏走出牢房,接著是斟酒入杯聲,韋煞塔羅轉頭一杯酒已放入鐵欄柵內。

撂下麻布韋煞塔羅挪著屁股爬近伸手取過杯,一飲而盡又把杯放回原處,韋望看著這番異象不解問道,“你像條蟲一樣爬動,是在侮辱我還是侮辱你?”

“難道你不害怕我再次殺了你嗎,我這是誠意的表現,保持距離確保你的人身安全。”“滾過來!上次是我疏忽大意,你這種下三濫怎麽能靠近到我!”提起上次割喉的事情韋望勃然大怒獅子哄。

“非常樂意遵命,我馬上滾過去。”韋煞塔羅往前頭著地,真的打著滾滾過去,不留意腳把酒杯碰倒。“夠了,你再胡鬧我就命人把你送去給你父親!”非常有效的威脅,下三濫站起來恭敬行禮後盤腿而坐,扶好酒杯作手勢示意添酒,一張微笑的臉孔給了韋望扇他幾巴掌的想法,“城主你說今日心情好,所以我才鬥膽耍寶,快點告訴我好消息吧,我的心都跳起來了。”

“心情好不關你的事,你父親還是沒有回信!”“那可是我的親筆信,我絞盡腦汁寫的,措詞鏗鏘有力句句據理而談,我父親大人看到一定會為我的智慧折服,怎麽會沒有回信呢,你確定他收到了?”“就你那點餿主意還叫智慧,若不是現在拿起個燙手山芋,我也不會同意你的提議,想來想去當初還是送你回去作個人情,也不用如今不上不下地步。”韋望一口悶完酒,放下酒杯示意韋煞塔羅斟酒。

“說的也是,我很同意你現在的想法,當初你是應該把我送回去的,再修書一份說出原委,結尾處稍作一點暗示,羅伯唐家族一定會重新接受你這個朋友的,他們從來不和利益過不去,說到這裏我很好奇,究竟是什麽分量的利益會導致家族要下狠心幹掉你呢,怎麽說你也是一個城主,我父親瘋了嗎?”酒滿杯溢出,韋望看到並不作聲沈默思索,韋煞塔羅急急把酒瓶口仰起。

一口殆盡韋望嘴角不經意獰笑一下轉而瞬間平覆,“一個城主,在他眼裏只是一個卑微的角色,你父親肯定敢下手的。不說這個,我這趟來這裏,其實我不喜歡看到你的,只是需要你幫我分析一個計劃。”

韋煞塔羅打算霸占這瓶酒,於是對著酒瓶口吹起泡泡,“好酒,你早應該拿這瓶來的。剛才你說什麽,分析你的計劃,這種機密的東西你應該找你的參謀,幕僚,心腹,而不是我,我的口風很不嚴實的,你不怕我洩漏嗎。”“機密的東西肯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,包括你在內,只是你的狡猾的智慧是驗證計劃的最好幫手,再說你就是死人一個,一個死人是不會洩密的。”“你打算問完我就滅口?”“不知道,如果你有價值的話我不會那樣做,我會等等的,若你父親發出不好的回應我就殺了你。”“你真的是一肚子餿主意。”“怎麽也不及你,你是餿到骨頭裏,把你挫成灰泡水喝進去的人都會變餿。”“承蒙你的誇獎,說出你那個餿主意,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把戲。”

韋望手指指空蕩蕩的杯,“你喝少點,我要你保持清醒的理智幫我。”韋煞塔羅側腰從一旁拿來一個空瓶分開一半酒,把酒瓶遞過去,“清醒的理智與喝酒無關,很多人不喝酒已經很不清醒,失去理智了。”

“有一個人武功高強,平時有很多人保護,有一天夜晚因為有急事他只帶了三個隨從,他會路過一個山溝,山溝兩側有很多密封的高樹,帶上弓箭手在高處埋伏,他會躲過弓箭但不包括他的隨從,之後他會慌亂分心躲閃射來的弓箭另外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偷襲他,必然會殺了他,我想問問你,這個計劃怎麽樣?”“既然你這麽有信心為何還要問我呢,去幹掉他,馬上去。”“我還是直說了,反正你已知道的,我是問你這個計劃的破綻。”“破綻?錯漏百出!你哪來的消息?你確保他一定會通過山溝嗎?確保他一定只帶三個人嗎?就是消息確定,誰能保證他一定會偷襲成功,搞不好你被幹掉了,最重要的一點,他為何要夜行?你省省心不要糊弄這件事,計劃風險太大,我不想和你女兒成婚時你不在場。”

鐵欄柵又被手掌重重拍打,酒杯被一腳踢飛,韋望繃著臉惱怒轟著地下的韋煞塔羅,“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,我幾經籌劃暗插針線就是為了獲取消息,消息是千真萬確的,是那人的親信告知的,你竟然敢倒黴氣說我被幹掉,我現在就可以捏碎你的脖子,讓你試試我的武功。”“就當我說錯話,只是想再問一下,你為什麽要殺韋理?”“你會想到的,其實也不難猜出以你的智慧。”“你嫉妒他奪了你的城主之位。”“不是嫉妒,那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位置,當年起兵我浴血沙場戰功無數,結果還是空白一身,我的哥哥沒有兌現一點當年的承諾,我只是拿回我本來的東西。”“太悲慘的故事,我聽到都想哭了,只是你殺了韋理還是沒有用,國王不詔令你,你還是老樣子是個小城主。”

韋望仰起頭瘋狂哈哈大笑起來,全身不自然抖動著,扭緊右拳咯咯作響,停住笑聲兩眼放出綠光似利劍刺向韋煞塔羅,額頭凝滯牙齒上下緊咬,輕輕的氣息最後蹦出嘴巴,“我不需要詔令,西部之境只認強者!”

強者踏踏腳步聲越離越遠一聲摔門結束,狂笑聲之後韋煞塔羅就是一直盤坐著,拿著酒瓶平視前方的鐵欄柵,沒有瞄過一個眼光給強者,“清醒的理智與喝酒無關,很多人不喝酒已經很不清醒,失去理智了。”一個要死的人,希望他不是,等待是令人厭煩的,不能再等待好消息,逃命是最重要的。

蜿蜒的山路崎嶇不平,黑色吞掉光明打了個飽嗝,噴出薄薄的霧氣,百鳥歸巢萬物昏昏欲睡,游吟詩人甲蟲先生哼唱著夜幕之曲,爛嗓子的蛤蟆不知趣攪上幾聲,四匹大馬噠噠馬蹄踩踏著死寂的空氣,奔馳而行的風挑逗手持的火把,火把往後吐出舌頭回應,嗖嗖嗖刺破空氣的弓箭如雨飛來,三把火把往後倒退墜落,唯剩一把騰空而起。

轉眼騰空而起的人化身為九個人,每一個人都滯留在空中沒有下沈,用劍挑開弓箭發出砰砰的撞擊聲,此刻韋望蹲在一顆高樹中部的樹杈幹上,屏住呼吸仔細觀察,一沈氣用上神力使出火眼術,傾刻雙眼發紅目光掃視一片騰空的虛影,找到實體踉蹌身形的韋理,頭戴護臉頭盔清晰可見的兩顆紅瑪瑙三道紅翎,火石電光之間一個破綻透露著死神的眼睛,再沈氣使出霹靂排雲掌如一條直線飛躍過去,掌心正對著韋理的後背,一擊之下不死也會重傷。

“搞不好你被幹掉了。”“搞不好你被幹掉了。”“搞不好你被幹掉了。”韋煞塔羅的話重覆在耳邊,一句詛咒的話,該死的韋煞塔羅,自從聽了這句話後總是有一股不好的預感隱隱發作,韋望飛到一半的時候知道自己錯了,沖動模糊了理智,韋多克家族的人只會風系和火系法術,韋理是不會用林系法術的,那招千影障目他既然沒有察覺,側身的風聲如同舊神的召喚聲,一記霹靂排雲掌重重擊打到他腰間的肋骨上,身形突然變得好輕好輕,沒有用神力法術也能悠悠蕩蕩漂浮,又如秋天的落葉,只是重重摔到地面,心頭一熱一口血吐了出來。

埋伏的弓箭手奪命逃去,只因後邊轟隆隆的叫喊聲,圍成圓圈的火把慢慢收網,抵抗者被誅殺,剩下的唯有放棄做了俘虜,利德斯指揮著戰士收拾戰場,結束一切走到韋理旁,掃視一眼地上的蒙面人,“城主,叛逆者全部落網,有十一個抵抗被誅殺,另有十九個俘虜,請下令!”

“押解他們回城,讓他們寫下供詞。”“是的城主,那這個呢?”韋理仰天悲涼大笑,被驚嚇的風死命拉扯著樹葉,被打鬥中斷唱歌的游吟詩人出來探聽又縮了回來,“叔叔,為何不扯開面具讓我們好好對視呢,你知道嗎,我為今天足足等了十年,十年啊!”韋望強忍住內傷的痛楚歪歪扭扭站了起來,扯開面具血跡從嘴巴淌到夜行服上,“為何你不一掌殺了我,你恨我,你想折磨死我,對嗎?”

“我留手是因為我不是你,不會像你那樣殘暴連自己的親人都可以毒殺,我要留著你的命,讓你在黑牢面壁思過懺悔你的罪過終老。”“我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,想不到你還是覺察,但韋德的死是咎由自取與我無關,不要把這一切推到我的身上,想聽聽韋德的真相嗎,我怕你聽了會後悔?”“城主,我回避一下。”“不必,說吧,我聽著。”“韋德被一個女人,一個杜澤的餘孽迷住,暗下和殘留在詛咒之地的杜澤餘黨勾結,我發現之後三番兩次好意勸說,我承認我對你父親沒有兌現承諾惱怒,但不至於會殺了他的兒子,韋德不聽勸告,萬分無奈下唯有毒殺了他,我是一個神族戰士,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以為我想要這樣做嗎,我是為了保存家族的聲譽。”

韋理又哈哈冷笑起來,“你真會編造!”“韋德是你的哥哥,你可以不承認的。”

“那今晚的事情呢,也是為了保存家族的聲譽?”這次輪到韋望哈哈狂笑,猙獰的臉咬著牙說道,“不!我是為我自己,韋德死後我以為你的父親會兌現承諾,誰知他還是食言,他已經死了,我找不到人去兌現承諾,只能靠自己的手去完成,只是想不到你比我更狡猾,找個圈套讓我鉆進去。”

“獅子永遠打不贏毒蛇,除非他長出獅子的心。這句神族古語你記得吧,這些年來我假裝不知道哥哥被你毒殺的事情,一直縱容你,無論你多麽無恥的要求我都應承,就是為了讓你長出一顆獅子的心出來挑戰我,不然你老是隱藏著我根本找不到把柄。”“你以為你贏了,不,你永遠贏不了我,呵呵呵呵!”韋望笑聲中帶出慘淡的淒涼,想哭不是哭,想笑不是笑,眼眶的淚是幹澀帶刺的只能蒙在眼珠上,漸漸的漸漸的韋理的面孔模糊,後面就沒有了。

韋理看著地上氣絕的叔叔,剛才就一瞬間腰間一把匕首的刀刃吃進脖子,探身沖過去已是來不及,眼睜睜看著韋望自刎,仇恨就此結束嗎,怨恨騰雲駕霧而去,是痛快還是悲傷,“今晚你聽到的一切,切不可傳半句!”“屬下以頸上人頭擔保,今晚沒有聽到什麽!”“利德斯,韋望以下犯上刺殺西部守護之人韋理,叛逆者已悉數被俘,逆首韋望自刎謝罪!”“屬下遵旨意!”

“你快馬回城,拿我的令牌傳我口令,石東籬擔任主帥領中軍,你右翼,韋德多左翼,三軍即刻出動前往日光城宣讀韋望叛逆的罪狀,若有抵抗,殺無赦!”“屬下遵命!”利德斯遲疑一下又問一句,“若是韋福善呢?”韋理思索一下回應,“我不想他再留在西部之境,你知道怎麽做嗎。”“屬下明白!屬下馬上去辦差!”

天灰沈沈尚未清醒,厚厚的烏雲籠蓋上空,日光城召喚不出日光,飄灑的小雨打在石東籬盔甲上,經久不上戰場突然被夢中吵醒,一道命令就把他從床鋪上叫到日光城的城門前,溫柔香還殘留在鼻孔裏,上空是厚厚烏雲下方是密麻的人雲,一層一層簇擁而起包圍日光城,“該死的,守城門的人死了嗎,怎麽還沒有人回話?”

註1:神族是崇武之族,所以王國裏神族的高級將領穿戴盔甲和頭盔只按軍銜不按職位,又因軍銜的世襲制,韋理祖輩因戰功顯赫(前面有提及,羅伯唐家族的功力不少),軍銜是將軍,與元帥平級僅次於國王,故穿戴紫金甲兩顆紅瑪瑙三道紅翎。故事前方提過的白甲藍瑪瑙是低一等次的將領。

註2:如上所說,楚靈只是王子,沒有授予軍銜唯有穿戴宮中的服裝,沒能穿上高級將領的盔甲頭盔入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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